說來很巧,最近剛剛看完一部有關戲劇的小說,感覺觸摸到了一點戲劇的邊角,意猶未盡,電視劇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卻恰好來到了我的眼前,一看,真是情難自控,讓素來日追劇不過三集的我破了慣例,更讓我對我們的國粹“京劇”有了想要追溯的愿望。
京劇起源于“徽班進京”,這四個字在我高中讀書時的歷史課上就留下了深刻而簡略的印象。而京劇就是在徽派藝人進京后,逐步繼承了古代戲曲的精髓,并在徽劇的基礎上融合了秦腔、漢劇等眾多古老劇種的藝術因素和特點。因此,京劇雖然只有兩百多年的歷史,但它的精神核心卻是兩千年的中華文化精髓。京劇的唱腔和服飾有著豐厚的歷史文化底蘊,京劇“唱念做打”中的“做”,是傳統舞蹈與中國雜技的完美結合,而京劇的“臉譜”,更是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標識。所以,京劇已不僅僅是一個劇種,它更是中華燦爛文明的百科全書!
《鬢邊不是海棠紅》 劇中第14集,兩個藝人比武,短短幾分鐘的舞臺表演,一個嬌媚動人,一個仙氣飄飄,直擊人的靈魂。那一頭簪珠垂簾,那一抹水袖長舞,那一身絲綢刺繡的端莊嫵媚,那身輕如燕的裊裊婷婷,那胡琴的幽幽咽咽……那種畫面的震撼,讓多少人癡了傻了醉了。難怪留洋歸來的商人程鳳臺第一次在看到商細蕊《長生殿》里的楊貴妃后,會靈魂出竅會站在飛舞的雪花里失魂落魄,也終于知道了母親為什么會為了戲臺遠走他鄉,也難怪商細蕊在演完趙飛燕以后會傻了一樣。看戲的人丟了自己,演戲的人覺得肉身蕩然無存,只有穿越時空的靈魂在做一個千年的夢。這大概就是中國傳統文化藝術的魅力吧!
我居然就有點懂京劇的感覺了。我似乎聽到了一場中華古典樂器宏大的交響,看到了古老的敦煌壁畫上的飛天舞女,觸摸到了中國傳統文化滄桑中的繁華和滾燙的體溫,也看到了一襲水袖世界里的悲歡離合。突然有點愛上京劇了,許是年齡的原因吧!老不看《三國》少不看《水滸》,男不看《紅樓》女不看《西廂》,文化對人的影響力可謂驚濤拍岸又如水滴石穿。而我,似乎到了能看京劇的年紀了,中國傳統文化強大的感染力讓我為我們民族感到驕傲和自豪。
看這個劇的時候,我對京劇行當其實一無所知。曾學唱過《貴妃醉酒》和《梨花頌》,短短幾句,練了數日,用了一身力氣,才能成調。我想,梨園里面的“生旦凈末丑”在臺上所有喜怒哀樂的演繹,當真是“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”的歲月積淀。“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”,戲臺上的悲歡離合演的是歷史的風起云涌,承載的卻是時代的血肉和精神。文化的情生何處魂歸何方 ,在新冠病毒全球肆虐導致的文化迷茫中,確實值得好好思考一番。“豈曰無衣,與子同袍!”此情此勢,重新來看這句詩,竟別是一番新的意味。
文化的愛和情懷,應少一些暴戾之氣,多一些教化和柔情,多一些上善之水和潤物無聲。自古以來,文化的命運與國家社稷的命運息息相關。詩經《衛風.伯兮》:“伯兮朅兮,邦之桀兮。伯也執殳,為王前驅。焉得諼草,言樹之背。愿言思伯,使我心痗。”孤寂的女性雖然厭惡戰爭,但是,為了國家,他們飲下愁苦的酒,卻要對出門的丈夫夸贊威武神勇。文化為國家擂響的戰鼓從而跨越千年,而這首詩也成為一首柔情似水的經典愛國之詩,愁而不怨,把戰亂時代的人心溫情地凝聚起來。文人,愛著一個國家,就該為她凝聚戰斗力,為她的苦難奔走,為她的傷口療傷。
文化的繁盛根植于經濟的發展 ,唐有“開元盛世”,唐明皇知音律,又酷愛法曲,是以選子弟三百,教于梨園,后來與戲曲藝術聯系一起,稱為“梨園”。經濟繁盛催生了對娛樂文化的需求。梨園里,化兒女情長為俠骨丹心之人比比皆是。京劇表演大師程硯秋在 抗戰期間,為免于為敵偽演出,辭別心愛的舞臺,歸隱鄉野。梨園大師周信芳 ,演出《洪承疇》,抨擊偽滿漢奸;演出《徽欽二帝》,激勵民眾的愛國熱情。他的代表劇目大多表現愛國、正義的主題思想。荀慧生先生為拒絕侵華日軍唱戲,被迫逃離家園,為此他在北京的住宅被漢奸霸占。他常言:“絕不與漢奸為伍!”1937年二十九路軍在抗擊侵華日軍最艱難的時候,他毅然將義演所得全部捐獻給二十九路軍,用于購買飛機。
文化的命運該當與國家的命運一起沉浮。愛國是一個人最基本最樸素最恒久的感情,時代不同,只是形式上的差異而已。文化的嘆息和憂愁應該是為了民族的興衰。屈原之成為愛國詩人,是因為汨羅江上永恒了他精神的長歌。文化的骨骼實則是鐵骨錚錚。
毛主席的《如夢令·元旦》很適合現段日子拿出來吟誦:“今日向何方,直指武夷山下。山下山下,風展紅旗如畫。”這樣的大氣磅礴,這樣的振奮人心,足以舞動乾坤,與中國京劇在歷史舞臺上的叱咤風云有異曲同工之妙。毛澤東在革命時期的血雨腥風里曾經創作了大量詩詞,他的詩詞里滿是豪情壯志,它們是中國革命的壯麗史詩。
文化的風骨,當是“偷來梨蕊三分白 ,借得梅花一縷魂。”傳統文化如斯,現代文化亦該如斯!
(肖愛梅)